朝阳初吻琉璃瓦的刹那,这座门便从晨霭里显了真容。灰白墙体浮着夜露未晞的凉,恰似天青瓷胚静待窑变;两扇红棕门扉半启,像摊开的檀木古籍,等风来翻阅石狮子守卫的晨昏列传。
左首狮掌压着的绣球早已沁出包浆,右首幼狮却偏把石铃含成斜角——这般灵动的威严,原是惠灵山给尘世的初晤礼。
悬在门楣的横幅最是奇绝。赤色绸布被风揉出粼粼波痕,“做守法公民”的墨字游在朱浪里,“禁烧模范”的“范”字边沿洇开淡青,倒像春韭挣破了冻土。这般鲜活的规训,竟让肃穆生出几分家书的亲切。
穿过门洞时忽有清鸣入耳。抬眼才见第三重檐角悬着青铜铃,铃舌粘着半片绒羽,想必是早雀掠过时遗落的逗点。铃声荡开处,“惠灵山陵园”的鎏金牌匾正承着天光,金漆沿楷体沟壑流动如熔岩,将题字浇铸成永不褪色的诺言。
最妙是光影的合谋。巳时的日头攀过东垣,将门内影壁雕成错金的画框:紫藤虬枝在粉壁上勾勒水墨,石径被拉长的门影裁成青玉簪,某位驻足看地图的老者,白发竟与影壁题诗的留白融为一体。
骤雨突袭那日,我躲在门楼观天地易色。雨箭射向琉璃瓦脊兽,炸开万千银珠;横幅吸饱水汽后沉重低垂,“守法”二字鼓胀如待摘的浆果。穿绛红工服的护园人奔出时,鞋跟踏碎水洼,溅起的虹霓恰巧漫过门柱的旧联——“忠孝传家”的“家”字,霎时开出流转的七色花。
暮色漫过西狮背脊时,晚归的妇人抬手轻叩门环。铜兽首吞纳掌温的余韵,将叩击声递进门房值夜的收音机里。黄斑驳的墙体此刻泛起暖调,日间“禁烧模范”洇染的淡青,早化作靛蓝暮云栖在门檐——原来这门楼最懂如何将规训酿成月光。
月光浮起时,两扇门扉已成剪影。琉璃瓦吸纳的日精渐次吐纳,脊兽在屋瓴投下守护的咒符。昼间那截被风拂乱的横幅,此刻正与星子絮语,红绸在夜色里退成温厚的紫檀色,墨字却凸现如铭刻:在这道门后,所有庄严都透着人情味的包浆,每句诫言都裹着家园的体温。
(惠灵山陵园以门为鉴,纳尘世风雨,守心灯长明:400-615-1189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