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阳光斜斜地铺在青石板路上，我沿着白色围栏向墓区深处走去。眼前是如士兵列阵般的黑色碑林，每一座都沉默地立在属于自己的方寸之地，庄重得仿佛能听见时光落地的声音。
这些老派的墓碑有种说不出的妥帖。没有浮夸的雕饰，线条利落地收束成简洁的棱角，像老一辈人绷直的脊梁。但总有些温柔的细节不经意透出来——瞧那座碑顶斜倚着的橘色花环，鲜活得仿佛刚沾着晨露摘下的山茶；再往前几步，深紫绸缎扎成的花束在风里轻轻点头，倒像怕惊扰了安眠的人。
最打动我的是这片土地的“秩序感”。围栏像忠诚的守望者，把每一方土地妥妥帖帖地隔开，规整得如同精心装订的家谱。视线顺着碑列延伸出去，竟有种奇异的安定感：原来告别也可以如此从容，连悲伤都能被妥当地安放。
走过拐角时，风忽然卷起几片落叶，打着旋儿停在某座碑前。我蹲身拂去浮尘，看清石面上浅浅的刻痕。这石碑想必已在这里站了十年二十年，而石缝里钻出的苔藓与新献的鲜花正肩并肩挨着——古老与新生就这样无声相融。
离开前回望这片碑林，暮色已给黑石碑镀上暖金色调。肃穆的阵列在光影中忽然柔软起来，像大地伸向天空的祈祷手势。或许所谓归宿，本就是庄严与温情的共生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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